今天是2014年5月11日,母亲节。当你周末在家陪母亲其乐融融过节日的时候,也会有很多身处天南海北的游子只能通过打电话问候和祝福母亲,而昨日在山东青岛因一场豪雨引起板房倒塌而死亡的18位农民工兄弟,却只能和他们的母亲永别,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和往常一样,我们公众对这场灾难中逝去的18位中国公民的名字一无所知,一段时间之后,这则消息就会在我们的脑海中淡忘甚至消失,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却会因此完全改变。有如六年前的四川汶川512特大地震,我们感同身受,我们悲痛流泪,我们慨慷捐助......六年过去了,这场灾难中逝去的公民人数到现在都是秘密,只有天知道,或是天注定。
六年前,我是一个小有成就的青年企业家,在上海拥有四家品牌专卖店。我和所有关注这场灾难的同胞一样,情系灾区夜不能寐。当时我紧急采购一批帐篷和压缩食品,带着四川籍的助理小刘,成功预定两张飞往成都的机票,开启了那段终生难忘的人生旅行。我们在一线灾区真实的所见所闻,外界难以想象,特别是当局救灾不力敷衍了事让我们极度愤怒,当时有朋友建议说,可以将我的采访录音发给境外媒体,让外界了解真相。当时全国乃至全球的捐助像雪片一样飞往灾区,如果当时公布,肯定会伤害很多人的内心,更重要的要,当局一定会没有任何悬念的把我投进监狱。事实上,备受尊敬的谭作人先生就因为调查统计遇难学生人数及校舍质量而入狱五年,前不久才刚刚刑满被释放。
曾为媒体记者,对于那场重大历史性灾难,出于本能,我以志愿者和公民记者的双重身份出现灾区现场,我随身携带的录音笔记录了很多珍贵的采访录音,有各地灾民,有现场军官,有媒体记者,有医护人员,甚至采访到地震第二天现场处理尸体掩埋的工作人员。中国社会剧变,六年,相信很多人的生活状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我也阴差阳错的由一名热爱国家的时局批评者变成了当局眼中意欲颠覆国家政权的异议人士。今天,我只能在美国与祖国母亲隔空对望,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这所以如此关注祖国,只希望祖国可以更美好,痛定思痛,让很多人为的灾难不再重演。
六年了,不知道那十几万瞬间被夺去生命的灵魂是否得以安息,六年了,不知道那些受伤受灾的同胞们的生活是否得以稳定,官方媒体永远都是在歌功颂德,哪怕当局腐败不堪。央视媒体播放的是军队救灾条件艰苦,很多士兵共喝一瓶矿泉水,事实上是他们配有专门的炊事班,可以吃到回锅肉;央视媒体播放的军队全力救灾,事实上军队救灾行动迟缓,气得温家宝前线大骂;央视媒体播放当地政府及红会团结奋力,事实上当地政府效率低下,争相上级表功作秀,红会有人趁机发财;央视媒体播放全国各地志愿者奉献爱心,事实上很多官方组织的各种志愿者团队频繁作秀表演,民间自发组织的志愿者默默无闻奉献;央视媒体宣传的当地灾民妥善安置秩序井然,事实上灾民安置管理混乱,当地一度几乎是无政府状态。
我们在灾区走访了一些受灾民众,同时每天也参与一些消毒防疫工作,当地政府不是没有能力做得更好,而是做事根本没有尽心尽力,记得在最大的灾民安置现场之一九州体育馆,当第二天时任副总理李克强要来视察的时候,几乎是一夜之间当地政府搭起了帐篷学校,同时,用大巴车转移灾民,让现场显得更有秩序。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在那种特殊状态下,中国底层社会的各种坑蒙拐骗牛鬼蛇神系数登场,人性之复杂和罪恶尽情释放,没有现场经历的人难以体会,我想,在未来中国社会动荡的时候,那可能会是一种常态。相比那些面貌丑恶的人,坚强乐观的四川灾民倒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他们在如此巨变面前没有退缩,勇敢面对生活压力和命运考验,自强不息。
佛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恶多端的四川官场近期也遭遇了大地震,很多当年灾民痛恨咒骂的官员得到惩处,比如时任成都市委书记的李春城,竟然在地震第二天全国悲痛的时候组织搬去新建的豪华办公楼,如今因涉腐下台;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黑道大哥刘汉,他捐建的希望小学连政府人员都不敢贪腐所以屹立不倒,但最近也在过堂受审;而坊间盛传当时中共军队的真正话事人郭伯雄如今却身陷秦城监狱,秘密关押;例外的是,受到全国公众讨伐的绵阳市委书记“谭笑笑”谭力却升迁到海南,很多当地灾民都向我反映他和他老婆的腐败问题,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汶川地震六年过去了,当地灾后安置及恢复情况如何,我不得而知。而官方媒体的相关报道,我只能将信将疑。而中国近年房地产业的蓬勃发展,不知道为未来的悲剧埋下多少隐患。各种社会矛盾这六年来更是此起彼伏频繁爆发,当局无一例外选择强力打压,就好像那场大地震一样,这个国家机器的统治者知道,无论如何悲惨和不公,日子总会过去,这个国家的人民容易满足,好了伤疤之后就会忘了痛,而中国居民房屋及校舍的建筑质量依然很差,似乎没有人关心,就好像昨天的大雨冲垮了青岛的活动板房,18个人死掉之后,依然不会有相关施工及技术标准出台,即使出台了,也没有人去认真执行。善忘而不自省,民族悲剧之源。
六年前,当我的名字出现在家乡的报纸上,母亲才知道我去了四川参与救灾;去年,当国家安全人员找到我家的时候,母亲才知道我在海外公开批评政府。这篇文字,献给所有在灾难中失去生命的公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名字,也献给我的母亲,言传身教让我一直坚守道德和良知。
愿天下母亲都不会再因任何非正常原因失去自己的子女,愿祖国母亲安康。
[ 秦伟平 2014年5月11日 于美国纽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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