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两会“白眼姐”红遍全中国

华尔街日报：两会“白眼姐”红遍全中国

作者：TE-PING CHEN / CHUN HAN WONG 原文链接：http://cn.wsj.com/big5/20180316/AHD171818.asp

在精心安排好的中国政治秀场上，却意外出现了一个夺走所有中国人目光的白眼。 一周以来，中国人大代表们一直不停地讨论政府政策，偶尔，他们也会停下来，回答事先安排好的问题。 周二的新闻发布会开到一半，一位蓝衣记者忍无可忍。她身边的一位红衣同行正在就“习近平“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政府如何监管海外投资”提问。 红蓝CP大戏就此开场。 红衣女子侃侃而谈。“以管资本为主转变国资监管职能，是当下大家都普遍关注的一个话题。”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蓝衣女子脸上慢慢浮现出鄙视的神情。 红衣女终于要开始说重点了（此时整个提问已长达近45秒），这时蓝衣女子用一只拳头托住下巴，皱了皱眉。 她斜着眼瞥了红衣女和她的周围几下。最后，她甩了甩头，翻了一个让麦莉·赛勒斯(Miley Cyrus，美国女歌手和演员)引以为傲的白眼。 对观众来说，这个白眼是精心安排的无聊场合下罕见的自然情感流露。“感觉就像是她代表我们其他人对这场假模假式的大会表示失望。”北京独立历史学家章立凡说。他曾撰写过批评中国政府的文章。 一个病毒式传播的表情包诞生了，全中国的手机都嗡嗡作响。 在网络上，网民分成红蓝两大阵营——大多数人都站蓝衣女。蓝衣女子的表情动图在微信上刷屏。淘宝网的卖家也兜售起了有她翻白眼表情的T恤和手机壳。 红衣女子自称是美国全美电视台(American Multimedia Television USA)的记者张慧君。这家电视台位于洛杉矶，毫无名气，它官网上说曾与中国中央电视台在节目上有过合作。 她问及的政策是典型的会议提问“标配”。“一带一路”倡议是习近平打造中国全球领导力这一愿景的一部分，内容包括承诺建设基础设施、强化亚欧之间的贸易联系。 “白眼姐”梁相宜则是上海第一财经(Yicai Media Group)的电视记者。对于那些厌倦了这场乏味大会的人来说，她俨然成了一位平民英雄。 “没人真正关心这些会议——甚至连记者也不关心，”章立凡说，“所以人们只会注意有趣的插曲。” 本报记者未能联系上张慧君和梁相宜。周三上午，第一财经的一名资深编辑对此事不予置评。全美电视台也没有回覆记者的提问电邮。该电视台在美国的一名员工接电话时表示不予置评。 部分社交媒体用户表达了对蓝衣女的认同，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她的举止欠妥。网上有一些图片表现了这种对立：红色的可口可乐罐对蓝色的百事可乐罐，带着红色餐盒和蓝色餐盒的外卖小哥，还有草莓对蓝莓这类对比鲜明的照片。 查看大图 在网上大火的表情包都是这种红蓝对比。 图片来源： ISTOCK (2) 有人把红蓝二女的照片和穿着红蓝球衣的足球运动员激战的图片放在一起，还评论说：“红蓝相遇，必有一战。” 周二，中国网络媒体新浪公司(Sina Corp.)科技新闻的一篇专栏文章试图解释人们为什么会翻白眼：“由于人类眼睛中的眼白部分多于其他灵长类动物，因此我们拥有了一种通过眼球转动就能交流的独特能力。“ 梁相宜的一些粉丝担心她会因为在新闻发布会上抢镜而受罚。经常批评中国政府的时事评论员秦伟平在推特上表示，如果梁相宜因此事丢了工作，他愿意请梁相宜担任自己YouTube脱口秀的嘉宾主持人。秦伟平在华盛顿工作。 秦伟平说，梁相宜就像那个喊出“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天真小孩。他还说，这事让没有机会参与政治的普通民众可以迂回表达他们的轻蔑和不满。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新闻中心表示，中心并没有取消梁相宜的采访资格。该中心也没有回应关于这次事件的其他提问。 在人大会议这样一个竭力避免尴尬（更不用说讽刺）的场合，翻白眼可谓是非常离经叛道的举动。 几十年来一直为意大利报纸报道中国人大会议的Francesco Sisci 表示，中国政府喜欢在政治活动中将记者作为道具。他指出，中国官媒每年都在大肆宣传与会外国记者的数量。 “大家都在关注，这就显得中国越来越重要。”Sisci说，翻白眼事件发生时他并不在场。 在周二全民狂欢之前，中国民众已经有过一次别样的热情爆发：去年10月十九大会议期间，一款免费手游的玩家竞相为国家主席习近平“鼓掌”，最后为“习大大”赢得了逾10亿次掌声。 查看大图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聚集的记者。 图片来源：WANG JIANHUA/XINHUA/ZUMA PRESS 有人对翻白眼事件进行了哲学思考。一位用户在社交媒体平台新浪微博(Weibo)上写道：“这说明我们实在太渴望在这样的一个场合里，在这虚伪浮夸粉饰太平的修罗场里，能有一些真实的、属于人类的反应。” 其他人则分享了自己翻白眼的视频（都说自己翻得不好）。恶搞视频也纷纷浮出水面，几个人角色扮演，重现新闻发布会上的场景。 在知乎问答网站，一位用户请教“如何翻出一财女记者梁相宜那样的白眼”。有人回答说：从对方的鞋开始，自下而上打量，加上“啧”、“哼”等语气辅助，则可达到最佳效果。 讨论后来从网站上消失了。知乎的一名管理人员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 《南都周刊》(Southern Metropolis Weekly)在网上发表的一篇文章称，对《西游记》等中国古典名著的分析发现，随着时间推移，“翻白眼”一词的用法发生了变化，在不同语境中有着不同的含义。但文章称，“翻白眼”作为一种表达鄙夷态度的表情动作，少说也有一千年的历史。 微博上出现了不少以梁相宜名字命名、还配上她照片的账户，明显是在向这位记者致敬。 民族主义小报《环球时报》(Global Times)总编辑胡锡进在微博上说，希望这样的花絮能在网站上留得住，别被删掉。“老百姓就是喜欢这种东西，人性的这种DNA改不了，但这无伤大雅。” 追踪微博审查删帖的网站“自由微博”(Free Weibo)显示，胡锡进这条微博后来被删除。 到周二下午，新浪微博已经屏蔽了对“梁相宜”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