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October 13, 2016

秦伟平:沉痛悼念著名藏人学者白玛旺杰先生

            秦伟平: 不敢忘却的友情和记忆
               
              --------- 沉痛悼念著名藏人学者白玛旺杰先生

2016102日,我在美国纽约大学举行的一个研讨会上,听到了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国际声援西藏运动的副主席布琼次仁先生告诉我,他的同事白玛旺杰先生不幸离世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时差点情绪失控,白玛旺杰先生是我很尊敬也很熟悉的一位藏人朋友,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真的令我难以置信。在向会议现场的达赖喇嘛驻北美代表处华人联络官贡噶扎西先生再次确认后,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白玛旺杰先生不幸于2016928日因病辞世,年仅54岁。

白玛旺杰先生是著名藏人学者,他是青海省贵南芒拉人,早年曾在北京中央民族学院任教,教授西藏佛教历史文化等多门课程,后在美国加州巴克利神学院攻读比较宗教学,一直从事西藏佛教教学研究和翻译工作,他翻译过《中观精要》等多部佛学著作,佛学造诣深厚。

我一直称呼他叫白玛先生或者白玛,有时调侃他是白马王子,我们是在华盛顿DC为庆祝尊者达赖喇嘛79岁生日的聚会上认识的,时间应该是20147月,当时我来美国一年多,刚从纽约搬家到华盛顿DC地区,他精通汉藏英三门语言,我们一见如故,他性格开朗,乐观豁达,总是面带微笑。不久后,白玛先生所任职的著名NGO国际声援西藏运动和北京之春合办一个西藏问题的学术研讨会,他参与组织工作,盛情邀请我参加,当时有很多知名的汉人学者和民主活动家与会,我也在会上发表了一些关于西藏问题和中国民主转型的观点,会议很成功,虽然学术观点各不相同,但气氛热烈友好,这算是我与白玛先生的一次工作接触。

新移民的生活是艰难的,每一个刚来美国的人应该都会有所体会。在纽约给人打了一年工之后,我到DC很快决定自谋职业,开了一件装修公司。白玛先生因为知道我当时做装修,照顾我的生意,他成了我的第一个客户,因为这次私人交往,我们的相互了解也就更多了,当时他的房子地下室洗手间改造,需要增加一个淋浴房,把一个半洗手间改造成全洗手间,方便地下室空间单独出租使用。因为是朋友关系,我给他的报价很优惠是1600美元,大概两人五六天时间可以完成工作,当时在资深装修师傅吴老师的指导下,我每天早到晚归到白玛家干活,虽然我是老板,但是个新手,加上我想把各种装修技术学会,也算是多了一项谋生的本领,因为地下室的洗手间很小,转身都有点困难,工作条件还是很辛苦的,我不光几乎全部承担了所有体力活,任劳任怨,甚至被吴老师呼来喝去,有时觉得也很没有面子的,特别是在白玛先生面前,所谓老板不过是一个菜鸟级的装修工人,被老师随意呵斥。

白玛先生和白玛太太


白玛先生一直很配合我们的工作,包括去采购装修材料和提供各种便利,每天中午还为我们提供可口的午餐,有时会请我们坐下来喝茶,这种待遇在我短暂的美国装修生涯中很少遇到的,会让我忘记工作的辛苦和不快。白玛先生的太太也是一个很热情友善的藏人,她也一直坚持上班,他们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当时正在上高中,老二是儿子,可能刚刚上初中。在我的眼中,白玛先生一家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有一套学区房,工作稳定,家庭和睦,是我们新移民学习奋斗的榜样。

洗手间改造工程很快完工了,让我想不到的是,白玛先生竟然给了我一张两千美元的支票,他对工程很满意,也对我们表示感谢,我觉得多收费非常不妥,但他执意要给,我最后也很感恩的接受了。后来,他还介绍了两个邻居的生意给我,其中一个是藏人,一个是老美,特别是老美邻居,和他家一样的洗手间改造工程,按美国市场价收费是五千元,白玛先生非常能够体谅我初来乍到的不容易,在默默帮助我站稳脚跟。

后来帮他家换了一个抽油烟机,他执意要给我钱,我坚决不收。还有一次,新改造的洗手间水龙头出问题,我第一时间去更换了水龙头,并额外付费给老师傅跑一次去急修,当时情况有点不妙,但我不计成本的以最快的速度给予解决,相信那一次也给白玛先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说,这些年他也接触过很多民主运动人士,像我这样肯脚踏实地做事,能吃苦耐劳的不多见,他鼓励我先立足再慢慢发展。

白玛先生是一个虔诚的藏传佛教徒,他家中供奉着尊者达赖喇嘛的法相,还有我第一次见到的唐卡。喝茶聊天的时候,我有向他请教世界几大宗教的问题,他伸出手来说,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等不同宗教,犹如我们的手指,似乎长短形态不一,但都是连接于手掌心,归根结底的真谛,其实都是相同的,那句话让我有种顿悟的感觉,记忆犹新。他是著名藏人学者,但却非常谦虚低调,我很喜欢和他交流,和他做朋友的感觉很好。

去年在美国国会的一次公开活动上,我很高兴与白玛先生再次碰面,当时我提议拍了一张合影留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却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合影。还有一次,在纽约聆听尊者达赖喇嘛的一场法会,在排队入场的时候不期而遇,我们热烈的握手拥抱寒暄,老朋友相见,非常高兴。印象中,他始终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

冥冥之中,感觉他的眼神之中,始终带着一种忧郁。我一直以为他可能是在担心西藏的宗教文化传承问题,从未问起,但我直到他离世才知道,他得知他患病已经两年,现在想来,这种忧郁可能是某种担心,一家妻儿老小如何舍得离开?

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对于白玛先生,我甚至没有机会说一次抱歉。这两年,他给我打过多次电话,一个是他说楼上的洗手间需要装修,我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装修师傅和后来彻底离开装修行业的原因,一直未能答应他和帮助到他,另一个是经常性的电话聊天问候,我一直非常想去拜访他,一起喝茶聊天,但因为俗事缠身一直未能成行,直到他不久前离世,我才明白,我竟然永远失去了这样一位师友,永远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畅谈人生。这两年,他给了打过很多电话,我竟然没有想到他可能是很想见我一面,或许,他还有很多话还没有和我说,真的非常抱歉和遗憾。

  白玛先生,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来不及说再见。你曾今给予的帮助和鼓励,还有教诲和友情,我将终生铭记,愿你一路走好。

【秦伟平 20161013日写于美国华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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